杨文昭败了，败得很快，也败得很惨。
自视甚高，小觑对手，判断失误，手下留情。
这些因素但凡在生死决斗中沾上零星半点，就足以使得胜负之间的天平彻底倾斜。
而且很不巧的是，杨文昭几乎把它们占了个遍，如此看来，即便他输得再快些、再惨些，也实在是算不上冤枉。
可是看着杨文昭颓废落败的那副模样，想象过何止数十次他败给自己场面的陈樱儿，此刻却生不起开心的情绪来，有的只是后悔和莫名的失意。
逃避着杨文昭的视线，可即便不忍心去看，陈樱儿也能想象出那总是灼灼的目光此刻会是何等黯淡。
早知道就听那只猪的话，对这混蛋手下留情了…
陈樱儿如此想着，视线却是止不住地往杨文昭那里瞟，恰巧看到作为此次选拔裁判的八阶圣骑士向麦兜变化成的黄金禽魔全力攻击，不得不暂且搁置那莫名其妙的少女心思，急切地喊道，“裁判别动手，那不是魔族！”
可八阶圣骑士的全力施为又怎是个快准狠了得，陈樱儿话音未落那由光明圣剑编织而成的恢恢之网便要将麦兜给斩杀殆尽。
由于那黄金禽魔本就是七阶巅峰，即便裁判有八阶实力也不敢手下留情，唯有将其瞬间斩杀才可控制住局面。
如此倒是苦了镜像宝神猪麦兜，即便它这几日里被那红色骷髅折磨出了极为不俗的作战能力，也依然难以在八阶强者手中支撑下来。
更何况以六级魔兽之躯强行变化七阶黄金禽魔本就消耗巨大，加之它相当听契约者的话花了不少心力将杨文昭揍扁，此刻几乎再无可能从八阶圣骑士的光明火雨里脱险。
本命召唤兽麦兜仅余的生机，似乎就只有离它最近的杨文昭出手相救，全力施展星海灵炉虽然会遭到反噬，但同为光明属性的他能够能够护得还处于黑暗属性的麦兜。
心念流转间陈樱儿下意识向杨文昭投去求助的柔弱视线，这么多年来她还是首次示他以弱，却只是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救下麦兜。
不凑巧的是，视线交错间呆滞的杨文昭并没有选择铤而走险救下麦兜，反而像是在逃避着什么错开陈樱儿从希冀变作绝望的涟涟目光。
然而在光与火之间，蓦然现出不协调的淡蓝。
“不用谢我，”以危楼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烛天南将麦兜搂在怀里，“要不是你这几日的努力，也坚持不到我来救你。”
此时也顾不得烛天南右爪给自己带来的不安，在刚才变回镜像宝神猪的麦兜哼哼唧唧地不停朝他怀里钻。
“没事吧？”
“还好，麦兜只是受了些小伤。”
“我问的是你。”
紧张兮兮地看着烛天南，陈樱儿言语间丝毫不顾及麦兜的感受，使得在怀里拱来拱去的镜像宝神猪哼唧地更可怜了。
“没什么大碍。”
借助剑心通明和危楼剑破法特性，烛天南于八阶强者手下护得麦兜周全并不难，只是或多或少还是被那光明火雨给波及到了些。
“真的？”众目睽睽下想要对烛天南‘上下其手’，只可惜被他躲了过去的陈樱儿没好气地用小拳头锤了他下，“不许骗我。”
“没骗你，真的。”
“哼，谅你也不敢。”
教训完烛天南，陈樱儿气势汹汹地转向不知是如何情况的裁判，像她的本命召唤兽那样化作小辣椒声讨质问道。
“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有脑子啊？不知道有的召唤兽可以变化成其他模样么？也就是我的守护骑士没有大碍，如果有个什么意外你可赔不起。自己没见识不怪你，要是行事莽撞那可真没得救了。哼，笨死你得了！”
被陈樱儿说的哑口无言，可裁判也实在是郁闷得很，他还真没见过能够变化成魔族的本命召唤兽，而且麦兜变的还是稀有而强大的七阶巅峰黄金禽魔，他若是不全力出手那才叫坏了事。
而且你这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就变成替守护骑士出头是怎么回事？
“大姐头，莫要生事，”烛天南无奈地扯了扯陈樱儿，见她没有软下来的倾向后只得自顾自地给裁判道歉，“前辈，我的契约者也是因为担心我和麦兜才这样子，希望您不要和她计较。”
“说什么呢你？”
轻轻地踹了脚烛天南，陈樱儿心想你还知道我是替你出气啊？
不过说是踹，那触之即分的样子说成是蹭了蹭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必为我开解，确实是我见识浅薄、过于莽撞，”即便烛天南这么说，裁判也不会真的认为自己丁点儿错没有，“若非执剑人出手，恐怕会酿成大错。”
“职责所在而已。”
职责所在，既是指对麦兜出手的裁判，也是在说铤而走险护得契约者本命召唤兽的守护骑士。
“是啊，职责所在…”
向烛天南行着骑士礼节，裁判对于牧师圣殿执剑人愈发了解，至于这守护骑士又是怎么回事，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哈？你所谓的职责就是伤到我的守护骑士和本命召唤兽？就算麦兜变成黄金禽魔又怎么样啊？但凡用点儿脑子就知道我不可能和魔族勾…”
原本想要得理不饶人的陈樱儿被烛天南捂住嘴，蛮横的话语无论如何也是卡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至于烛天南不想让陈樱儿说下去原因为何，估计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吧。
被光明火雨伤到的逆天魔龙爪往阴影里缩了缩，闭着眼睛的烛天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又羞又气地踩着烛天南的脚，陈樱儿没好气地抱走麦兜，自顾自地回到同伴那里，只是走了没几步又下意识地望向某人。
仿佛之前露出那柔弱目光的人不是自己似的，陈樱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叫烛天南陪自己离开。
只是那被咬到泛白的朱唇，分明表明着少女的心思，其实并不像她的娇俏小脸那样平静如常。
然而烛天南就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似的，与明显不对劲的陈樱儿之间默然无言。
两人并没有回到同伴身边，而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试炼场内的你来我往与刀光剑影。
“我后悔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樱儿突然说着这样的话。
至于自己指的是后悔没有听烛天南的话，还是在后悔其他什么事情，陈樱儿也实在是搞不清楚。
“嗯。”
“可是我好像还喜欢他。”
“嗯。”
这些烛天南自然是知道的，刚才之所以没有让陈樱儿去扶杨文昭，也只不过是因为那并不是最优解。
可是彼此都在等着对方认错服软的事情，本就不存在着能让双方都释怀的最优解。
或者说感情从来就没有解。
也许只有陈樱儿和杨文昭其中某人遇到危险，于生死之间他们才能好好聊聊、解开心结吧。
“如果你是个男孩子的话，我也许就会喜欢上你了吧…”
烛天南稍加思索，半是嫌弃半是认真地回答着陈樱儿。
“啊？别吧…”